第一章
猫
天刚刚没黑下来多久，双月还一东一西的挂在天空的两端。
东斜街的灯光在天色微微发黑的时候就早已亮起来了，是一种带着点蛊惑气息的荧蓝色，又带着点粉，一个个光球不紧不慢的漂浮在街道的两旁，照亮着逐渐喧嚣起来的建筑的外壁。
这里的建筑很讲究，都不高，没有一座超过三层，却都是纯白色的，在墙壁上用极精细的手法雕刻着层层叠叠的浮雕。
这些浮雕都是特殊的双层空间工艺，在白天明媚的阳光下是一幅幅色彩明媚的壁画，和街上的人群交相呼应，到了晚上，在蓝粉色灯光的照耀下，就变成了若隐若现的交缠着的男男女女，表情中带着淫靡的欢愉。整条街的墙壁都是这样的图画，闪闪烁烁连成一片，仿佛都能感到交欢的声音和气息，勾引的人口干舌燥，不由得感慨到底是谁想出的这种香艳又邪恶的主意。
就在这香艳又邪恶的街道转角，两个十五、六岁样子的棕发少年在拉拉扯扯。
“走啦。”其中一个一手揪着小伙伴的袖子，反身就往街道里面走，“好不容易溜出来。”
“我想了想，这样果然还是不太好。”被他揪着的人努力往回着袖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有什么不好的？”前面的振振有词，“这里可是中央界的必游之地，就当帮之后的宴会踩点了。”
”那你倒是有点踩点的样子啊！“后面的人嘴角用力往回拽袖子，“回去了！”
“不回！”
“那你放开我！”
“不行，你要陪着我！”
“我陪着你干什么！”后面的少年被揪的一个趔趄，终于怒了，“你别忘了咱们两个应该是谁陪着谁！”
前面的少年这才软化了一点，回头讨好的笑笑：“我不是觉得你到这里之后一直有点紧张，想让你放松一下吗。”
“只是你自己好奇吧。”后面的少年毫不为所动，“这么些年我还不了解你吗。”
前面的少年也不害羞，反倒是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后面的少年头疼的看着他：“你忘记出来之前怎么保证的了？”
前面的少年和他对视了几秒，最后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慢吞吞的松开了手。他这副失望的样子倒是让人莫名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似的，一阵阵罪恶感袭上心头。
“明天白天来就是了。”对方只好安慰他。
“谁知道我能不能来啊。”少年沮丧，“尼尔那个老古板，说不定就让我呆在公馆里长蘑菇。”
“我帮你要求一下。”对面的人明知道他在演戏也头疼的不行，“你马上也就成年了，他应该不会限制太多的——只要你别当面叫他老古板就成。”
“说好了？”少年眨眼。
“……你再追问就还是算了吧。”
随着双月逐渐升起，身边开始有人经过，用余光打量着这两个少年。两个人的眉眼都很清俊，一个的眉眼更加浅淡，微微皱着眉的时候带着点冷淡，目光倒是很柔和。另一个的相貌更加活泼讨喜，深栗色的短发软软的包裹着象牙色的皮肤，眼睛是好看的墨绿色，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总是带着两分笑意。他们的袍子很低调，是普通的褐色，但是上面隐隐的流光表现出来他们的身份，并不是像看起来那么天真简单。
艾尔看说服不了恩亚了，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接受了这个事实。恩亚的性格他了解，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但是做出的保证也说一不二，既然说明天会帮忙要求，估计是十拿九稳的。
而且这回据说要在这里呆不短的时候，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恩亚看他终于打消了主意，松了一口气。刚刚被骗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这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结果最后还是一如既往搞事情，幸好不是太坚决，轻易就被说服了。
“不过那些壁画真是不错啊。”两个人开始扭头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艾尔一边走，还一边意犹未尽的评论。
他走路的动作很轻捷，也不怎么老实，脚下轻飘飘的，少年颀长的身形带着节奏感的晃来晃去。
恩亚嘴角抽了抽：“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下流了。”
灵界的民风很开放，赞美一两面墙的春宫倒不是特别惊世骇俗，但是那些画的确尺度不小，恩亚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我是说那上面空间共生的法阵，你想什么呢。”艾尔鄙夷的看了恩亚一眼，“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恩亚嘴角抽了抽，压下给他一拳的想法，回忆了一下：“是很有意思，应该是中央界特殊的法术。听说他们在这方面很有研究，现在看来名不虚传。”
艾尔点点头，继续往前迈步，不远处的阴影中，却突然凭空跌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材很纤细，看起来也也就是个身量不高的大孩子，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从空中的凭空冲出来，然后重重的砸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艾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腿想要上前，却被恩亚抬手止住。
艾尔知道他的意思。两个人偷偷溜出来玩归玩，但身份毕竟还是灵界的代表，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或多或少有点可疑。
“周围没有人。”他感受了一下，抬眼询问，“我们还是去看一眼吧。”
恩亚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是不远处的人生死未卜，身下已经流了一滩血，叫他见死不救，他也的确做不到，就点了点头。
艾尔快步走上前，随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守护符，然后抬手，扶起了脸朝下摔在地上的男孩。
男孩满脸是血，没有动，果然已经失去了知觉。艾尔从兜里掏出一片木片一样的东西，快速的塞到他的嘴里让他含住，然后手放在他的脖颈上感受了一下。
“是中央界的人。状况不太好。”他也有点为难，“还是管一下吧？”
恩亚也蹲下身，目光在男孩身上扫了一下。他本来想说到附近借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势，但是想到最近的地方就是东斜街，又有点语塞。
这个功夫，艾尔已经检查完了男孩身上的伤口，皱了皱眉：“他的背上有很深的刀伤，不像是一般人干的，刀上带着破坏性的力量，不净化的话很难止血。”
恩亚的眉头更深。净化是他们的长处，这在六界之内也是公认的——这个男孩身上的伤谈不上巧合，但是也不太让人放心。眼看着男孩的生命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他只好当机立断，抬手从怀里抽出一片叶子，一掸手，叶子就化成了一只翠绿的小传信鸟，振翅飞了出去，把目前的情况传回了公馆，让其他人迅速联系中央界来领人。
艾尔看恩亚发了通讯，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瓶子，熟练的掐开了男孩的嘴，往里面倒了几滴。灵界的生命树是出了名的宝物，艾尔随身带着的就是这种树的汁液，几滴下去，少年因为失血过多而灰败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但是这也是治标不治本，除非赶紧净化背上的伤口，否则身体很快又会垮下去。
这时候恩亚自然也不好再纠结之前的事情，两个人迅速的穿过身后的小巷，回到了东斜街。
街上已经熙熙攘攘，他们突然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巷子里冲出来，着实有点可疑。时间紧迫，艾尔背着身上的人三步两步冲向了最近的门，恩亚抬起手，手背上浮现出一个蓝色的徽章，给守门的人看了一眼。
“我们是来会面的灵界代表，刚才在外面捡到了一个伤员，想要借个房间用一下。”
看门的人是一个魁梧的青年，但是看起来脑子似乎不怎么灵活，态度也不怎么友好，反身拦住门，闷声开口：“我去问问。”
艾尔的衣服都被血浸湿了，手也粘糊糊的，没什么耐心的提高音量：“人命关天，先放我们进去。”
外面嘈杂，里面有人走了出来，看起来是更高一级管事的。他看到恩亚手上的徽章，知道他身份不低，连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解释：
“多谢您好意，不过您捡到的是这条街上的猫，交给我们按照规矩处理就可以了。”他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青年就走了上来，“抱歉弄脏了您的衣服，两位进来休息一下吧。”
艾尔皱眉。这个处理，显然不是处理伤情的意思。
中央界的贱民身轻人微他们是有耳闻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明显到了这个地步。他的五感极好，街上有几个人驻足围观，但是对于男孩的死活也完全不以为意，而是窃窃私语议论着他们两个的身份。他闪了一步，躲开身后过来抱男孩的人，感到身上的生命气息又开始减弱，有点动了气，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捡的人，不管在你们这里他是什么，我们说救就救，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这一坚持，管事的显然有点为难，笑容也有点僵，恩亚只好出来打圆场：“房钱我们会付的，如果觉得影响生意也可以加价格，很快就会离开。”
净化需要祷告仪式，所以他们必须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正在僵持的时候，另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人的打扮很怪异，浑身都包裹着严严实实，脸上也蒙着黑布，走过来，对管事的打了个手势。
这个手势显然具有决定性作用，管事的没有再犹豫，而是重新笑脸相迎，说他们的老板安排了房间，二位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出。
虽然心下有疑问，但是救人要紧，前面的蒙面人带路，两个人从旁边的侧门进入，穿过走廊，被领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
艾尔放下男孩就退到了一边——论起净化，灵界没有谁能够比得过恩亚，他自然也不会跟着捣乱。
给他们安排房间的人似乎想的很周到，准备了衣服和清水，甚至在房间的四个角还放置了净灵的越木枝，仿佛很熟悉灵界净化的流程。
恩亚的祷文结束，男孩身上的伤口的血流终于减缓了下来，艾尔走过去给他敷上伤药，手放在他的脖颈上感受了一下，生命气息算是稳定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擦干了脸上的血，男孩的相貌就露了出来。他的相貌是中央界特有的精致，最多十岁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雪白的皮肤，眼睛紧闭着，睫毛浓密的盖在眼睑上，脸上还有血迹，却依旧带着点楚楚可怜的诱惑。艾尔给他处理好伤口，自己也换了身外衣，扭头看到小通讯鸟已经飞了回来，心里有点忐忑，问恩亚：
“老头没说什么吧？”
“救人的事情，他不会骂人的。”恩亚看他紧张的样子，无奈回答，手掌一摊，通讯鸟就变回了树叶，躺在他的手掌上，“不过他也说了，如果我们救的真的是东斜街的人，估计是没人会管的。”
中央界的身份等级森严，东斜街养作玩物的贱民，是没有人在意的。
艾尔长呼了口气，不说话。
恩亚看了他一眼，略微有点奇怪：“之前你说要来这里玩，我还以为你不介意这个。”
“我之前的确觉得人各有命，这里的情况我不清楚，也许这样也是一种合理的平衡。但是真遇到了还是——”艾尔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人救回来了总归是好事。”
恩亚点点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越木枝，欲言又止。
艾尔帮他把话说了出来：“似乎还需要去感谢一下这里的主人啊。”
这件事说正常不正常，说古怪不古怪，现在他们身份特殊，还是在意一下比较好。
艾尔的目光移回到了床上的男孩身上，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不清楚，看伤口上的气息和狂界的人有关。”恩亚回答，“而且他年龄也不小了。”
艾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皱眉：“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在他们来之前，就听过了关于中央界的不少传闻，其中有很多是关于中央界曾经的奴隶制度的。中央界的人身体结构特殊，除了天生容貌绮丽之外，生长过程中会随着接收到的能量变化，可塑性很强。正是因此，过去，在中央界高等贵族中间流行“养人”这种玩法。通过控制成长环境，把买到的贱民催熟成各种样子——好一点的，像这样被固定在身体未成熟的时期的，更多的是各种畸形，用来满足他们猎奇的喜好。
空间壁垒打破，第一次革命之后，养人这种产业已经被明令禁止了。当然，艾尔明白，背地里这种地方的手脚总归不会怎么干净，但是东斜街是首都璧莱最大的合法娱乐场所，常年接待各界的重要人物，居然也这么藏污纳垢，不禁让人有点心寒。
恩亚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最后还是没说话，就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明天还是别来了。”艾尔最后沮丧，“听外界讹传这里像个神奇的不夜城似的，现在看起来也是拙劣的糟心。”
“先看看他的身份吧。”恩亚淡淡，“说不定有误会。”
两个人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艾尔打开门，发现来的是那个蒙面的怪人。那个怪人的身材很高大，但是走路瘸的很厉害；脸虽然蒙着，但是总感觉下面是凹凸不平的，只是微微露出的两个眼睛几乎没有眼白，让人看着就心生诡异。他似乎不会说话，对艾尔行了个礼，然后把手里端着的盘子放在了桌子上。盘子上是水果和糕点，看起来新鲜诱人，大概是这里主人送来的。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蒙面人诡异的外貌倒是没太影响艾尔，他抬起头，试探着问。
空间壁垒破碎之后，通用语已经流行了起来，艾尔身上也带了翻译的道具，但是面前的人似乎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听力怎么样。
蒙面人点点头。
艾尔松了一口气，微笑：“能带我们去见一下这里的主人吗？我们想当面感谢他。”
蒙面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艾尔没弄明白，眨眨眼：“可以？不可以？”
蒙面人抬起手，似乎示意他等一下，然后扭身走了出去。艾尔一头雾水，刚要发表点意见，就看走廊上蒙面人又走了回来，这回带了个小女孩，指了指她。
艾尔想了想，最后还是低头对小女孩笑笑：“我们能见一下这里的主人吗？”
小女孩长的也很漂亮，水粉色的裙子，金色的长长卷发，嫩白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怯生生的，不过说话很清晰：“和歌先生现在在招待客人，脱不开身。你们在这里等一下，等到他忙完，格里会带你们去见他。”
格里估计是这个蒙面人的名字，而主人则是叫和歌了。
“和歌先生本来打算直接过来的，但是这个客人很重要。”小女孩又怯生生的说，“如果你们累了，可以在隔壁的房间休息一下，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知道了。”艾尔弯着腰，对小女孩笑笑，“我们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他直起身，对格里点点头：“多谢。”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主人愿意出手帮忙，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比较好的。
格里对他行了个礼，又指了指小女孩，然后就退了出去。艾尔觉得估计是把女孩留下来照看他们的意思，低头看了看也就到自己腰的女孩，有点无奈。
不过面前的女孩的确是长的精致，蒙面人走了之后，就听话地退到墙角，不说话了。
“过来坐吧。”艾尔把一块点心递给女孩，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啊？”
他相貌本来就温暖讨喜，笑起来更是很好看。女孩仿佛放松了一点，接过点心捏在手里，小声回答：
“莉莉安。”
恩亚骨子里也是个喜欢小孩子的性格，也凑过来坐着，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看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痕迹，松了口气。
女孩虽然眼神怯怯的，但是穿的不错，气色也好，看起来应该过的还不错。
“很可爱的名字。”艾尔笑着回答，“你也在这里……工作？”
莉莉安点点头：“我照顾和歌先生的日常起居。”
“今天实在是很感谢你们。”恩亚问，“对了，这里的名字叫什么？”
进来的实在匆忙，连这里的店名都没搞清楚，没法说明自己的位置。
“潮生。”女孩细声回答。
艾尔一愣。
他倒真没想到他们不小心进了这么有名的一家店。
潮生是东斜街最有名的温柔乡之一，在他看到的关于东斜街简介里面，更是有最多的洋洋洒洒的故事，其中最著名的一条是——
“我听说潮生的老板是魂眸？”艾尔问。
潮生的特殊之处之一，就是坐镇的老板自己本人是东斜街贱民出身。当然，这之后肯定有其他后台，但是即便是名目上的坐镇，也能够显现出来这个人的不一般。相传他有一双血色的双眸，被他注视的人，无一不会成为他的俘虏——他就是靠着这点，俘获了潮生之前的幕后人物，最后干脆把整家店都送给了他。
“魂眸是外面对于和歌先生的称呼。”莉莉安细声细气道，然后犹豫了一下，怯生生的解释，“和歌先生很好的，和外面说的不一样。”
艾尔想了想，倒是心放下来了一点。
和歌自己是贱民身份，出手帮他们，物伤其类，倒是很合理。
至于血眸什么的，一听就是传闻，不足担心。
恩亚来之前被积极做功课的艾尔耳濡目染的念叨，倒是也听说过魂眸的名声，和艾尔对视一眼，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莉莉安解释完，仿佛觉得自己有点多话，抿了抿唇，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点心发呆。
过了刚才的手忙脚乱和愤愤不平，心情逐渐平复之后，艾尔又开始感到有点无聊起来，就低头问女孩：
“可以带路带我到大厅去看看吗？”
莉莉安眨眨眼，抬头看着他：“您想要什么样的接待？”
眼看着恩亚嘴角又开始抽搐，艾尔只好尴尬的解释：“我就是想去大厅看一看……听说潮生的蜃影厅完全由空间法阵构筑，我有点好奇。”
“大蜃影厅每十天表演的时候才开放，六个小蜃影厅每五天轮流开放。”莉莉安认真解释，“这两天是只接待熟客的，如果您想要什么接待的话，我可以去询问一下。”
艾尔干笑，摆了摆手：“我还真的没有了解的那么清楚……就是问问，没开就算了，我等到时候再来。”
莉莉安点头，艾尔想了想，又追问：
“你们老板……和歌先生一般大概什么时候能有空？”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莉莉安摇摇头，“最近六界会晤开始，来人很多，先生很忙的。”
不过这里还有个状态刚刚好转的伤员，两个人自然是没有办法走的，但是也没什么睡意，就坐在那里和莉莉安说话聊天。莉莉安虽然年龄小、还怯生生的，但是脑子却似乎十分聪明，说话条理清晰，倒也是介绍了不少中央界的风土人情。
艾尔正在劝莉莉安多少吃点糕点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几声不紧不慢很礼貌的敲门声。
“灵界的客人？”一道略带中性的男声传了过来，“我是这里的店主，和歌。”
莉莉安站起身，一路小跑着去开了门，一个男人就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混身蒙着黑布的格里。
艾尔和恩亚都愣了一秒。
无他，男人太年轻，也太好看了。
虽然知道魂眸年轻，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男人。月白色的贴身长袍，烟银色的面纱遮住上半张脸，只剩下鼻梁到下巴，居然都看出来了某种倾国倾城的味道。
与其说是倾国倾城，不如说是祸国殃民。那种好看不是男人的俊俏，也不是女人的美丽，而是某种超越了性别的魅惑，白玉般的皮肤，浅樱色的嘴唇，嘴角带着一点点微笑，似乎带着明显的风尘挑逗，却很容易就会让人把洁身自好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作出种种蠢事。
恩亚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颔首行了个灵界的礼节。
“您好，我是恩亚.特尔，灵界使团成员。今夜事出突然，冒昧打扰，实在抱歉。”
对方居然也还了个标准的灵界礼，动作自然优雅：“应该的，希望您在这里度过的还愉快。”
恩亚点头，笑笑：“莉莉安很可爱。”
“那就好。”和歌回答着，抬头看向艾尔，对他也行了个礼。
“艾尔.维维亚。”艾尔回礼，直起身，“多谢您出手相助。”
和歌笑着推辞了一句，目光落在房间另一边床上仍然昏迷着的人身上，笑容稍微浅了一点，淡淡：“他的状况怎么样？”
虽然开始礼节性的寒暄，但是之后的第一句话问的还是受伤的人——看起来的确和其他人是有所不同的。
果然，男人走过去，拉起床上伤员的胳膊，看了一眼他的小臂内侧，就笃定的开口，声音淡淡，不怎么听的出来情绪：
“是醉里的猫，能跑出来还真是稀奇。”
“果然是养人吗？”艾尔皱眉，“你们还在做这种事情？”
恩亚用眼神制止他，让他不要迁怒，但是和歌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反而点点头：“醉里的猫夜华的蛇，潮生的鱼春庭的花，都是这里的基础特色，怎么可能不做。”
听他漫不经心的把自己的店也圈了进来，艾尔竟然没有立刻回答上，然后才皱了皱眉：
“我还以为这种事情……早就不合法了。”
和歌笑笑，不以为意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反倒像是在安慰艾尔：“灵界和我们来往比较少，又讲究自然平衡，修身轻欲，这边的事情传不过去也是正常的。”
和歌说话并没有他的外貌那么勾人魅惑，反而简单明了甚至直白的有点粗暴，还带着点勾子一样的嘲讽，他检查过伤员的身体后，扭头看过来：
“二位打算怎么办？可以的话，我现在联系一下醉里，让他们把人领回去，再好好感谢二位。”
恩亚摇头：“感谢就不必了。至于送回去……”
他也一时有点犹豫。中央界的事情，他们是不好管的——但是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把人送回去，又有点不甘心。
和歌看他犹豫，笑了笑：“如果不想送他回去，您可以和醉里的人商量一下。这只猫本来就已经只有两三年的寿命了，相信他们会愿意做个顺水人情，把他送给您的。”
“那怎么能行。”艾尔迅速嘟囔。
恩亚自然也没有领个人回去玩的打算，听到和歌的说法更加的头疼。
“开玩笑的。”和歌看两个人的样子，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不会喜欢这种玩法。这样吧，先把人放在我这里养伤，具体之后怎么处理从长计议？”
恩亚犹豫了一下：“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和歌笑了起来：“我这种生意最难攀上关系的就是灵界的各位，有这个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麻烦。”
他的话里带着点嘲讽又带着点坦诚，说得让人舒服，也解决了现在眼下的问题。
恩亚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两个人还要攀谈，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铃响。和歌一边道了个歉，他身后的格里就抬起手，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张暗红色的便笺，落在了他的手掌中。
中央界的空间技术及其发达，空间也不太稳定，但是这么直接传递物体的还是少见。恩亚和艾尔的思维被吸引了一瞬，和歌就接过信，浏览了一遍，随手收了起来，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
“是醉里的联络。”
艾尔沉吟：“来要人的？”
和歌摇了摇头：“他们还不至于为了一只猫步步紧逼，而是……有点麻烦的事情，二位大概也要被牵涉到一点了。”
恩亚皱了皱眉：“什么麻烦事？”
和歌袖手，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语速：“醉里那边刚刚发现这只猫的客人死在了房间里。”
艾尔和恩亚都是一愣，对视一眼，同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想。
“客人是什么身份？”恩亚镇定的问。
和歌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一个的确让人头疼的答案：
“狂界的人——而且是他们的使团副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