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养殖场
修伊和艾尔回到了中央皇宫的周围。
离近了，修伊却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抬手腰间解下一个装饰一样的搭扣，在一阵空间波动之后，修伊手里就多了一个小球。他一抖手，这个小球就漂浮在空中，然后慢慢隐去了形状。
这是耀界隐匿的法术，艾尔好奇的看着，就看到修伊收回手，那个无形的小球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个搭扣是一个移动空间，修伊又从里面取出来了一块不大的正方形布叠起来一样的东西。他带着艾尔走了两步，到了一个更隐蔽的空间里，然后抬手一挥，这块正方形就也消失了。
但是艾尔感觉的出来，前方还有能量波动。
修伊抬手，对艾尔伸出手：“我带你进去。”
艾尔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修伊微微握住他的手，往前迈了一步。
下一刻，他们就进入了一个封闭而宽阔的移动空间——或者说应该是一个稳定的空间裂缝。
艾尔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好奇的看着四周。
这个空间不是特别的大，但是放下两个人绰绰有余。看向四周，他们仿佛在一个帐篷里，面前有一张桌子，靠里的地方有一张柜子。
“这是哪里？”艾尔问。
“我的行军帐。”修伊淡淡，“有时候需要长期在外面行动，就会用这个。”
艾尔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就听到修伊开口问：
“你能够同感吧？”
艾尔一愣，点点头。
修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同感里面有视觉共享，我会放开我对于左眼的控制，你可以通过我的眼睛去看。这种会议不会有任何结果，与其进去趟浑水，不如旁观。”
也就是说，修伊在带着他偷看。
艾尔想要说点什么，扭头，却一愣，一时忘了说话。
修伊的左眼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了一个黑色的眼罩，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冷漠神秘。
同感成功与否，和对方是否同意、以及竖起的防御有多高有很大的关系。比如说没有修伊的同意，艾尔几乎是不可能试探他的感官和想法的。只有他同意，艾尔才能和他建立联系。
但是艾尔从来没有听说过开放对于身体一部分的控制。他好奇的去试探，发现他竟然真的能够和修伊同感，但是也只能看到眼前变幻的画面，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眼前的画面似乎是中央皇宫的内部，画面在快速变换，顺着走廊不断的前进。艾尔还时不时能够听到声音，看起来是个功能很完备的偷窥装置。
修伊拉了一下艾尔，让他在桌子旁边坐下，然后自己站在旁边，等待着景象变成正式的会议室。
”这是……“艾尔放下了修伊在带他偷看的这个事实，有点好奇这是东西的原理，“不会被发现吗？耀界不是以法术出名的吗？”
“没关系。”修伊淡淡说，“这上面没有法术波动。”
艾尔更加想不明白原理，但是场景已经进入了一个房间，里面坐着各界的人，显然在说这回傀儡感染的事情。
灵界来的是恩亚和逸楠，耀界是平卿还有艾尔之前认识了的乐尘，狂界是西斯特家的阿尔勒和欧文，成界是他们叫做余朔的使团长、还有上回艾尔看到的除了辰恩大哥以外的另一个肖氏的人。
他还没有想明白修伊这个视野的原理，已经有人说话了。
说话的是平卿。
“这件事和耀界没有关系。”她漫不经心，“去东斜街寻欢作乐、自己被寄生还没有发现的废物，我们没有兴趣留着。”
成界的人脸色不好。
狂界虽然被感染者多，但是阿尔勒生性谨慎、欧文最近一门心思的追求和歌，并没有受到波及。灵界自己自成天地，又对于身体变化极端敏感，自然也没有问题。在耀界这边平卿放下话之后，剩下的就是成界的人被陷在了尴尬的局面中。
“即便这样。”余朔的表情已经难看到极点了，虽然成界向来弱势，但是和中央界不同，他们的面积人口都凌驾于其他界之上，并不能真正的卑躬屈膝，“蚀月议长杀了我们的人，又该如何补偿？”
平卿红唇一勾，笑了起来：“被我杀从来都是一种荣幸，何来赔偿。”
余朔冷冷：“耀界的事情是耀界的事情，对于我们大概是不适用的。”
平卿笑容淡了一点，挑了挑眉：“他身上的寄生已经到了晚期——不如这样，监国大人，也让我看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吧？”
余朔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乐尘才终于淡淡开口：“平卿大人，息怒。”
平卿看了他一眼，挑挑眉：“觉得我在针对成界？”
乐尘没有了他和沙耶搭讪时候的明朗，只是微微勾唇笑了笑，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平卿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余朔：“以为你们有人爬上了纵天使的床，耀界就会给你们好脸色？你们以为纵天使在耀界受人敬畏，但是你们知不知道他没有实权，又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他？”
这话说的就有点撕破脸了。
成界的确是在寻求耀界的某种支援，这也是为什么最近肖氏得到倚重的原因，但是这件事情和辰恩、和纵天使的关系一直没有人会说破。
“平卿追求过纵天使。”修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艾尔吓了一跳，才回过神自己是在同感视觉，修伊其实就在自己的身旁，而且自己也能说话。
“她看起来比纵天使……大不少？”他犹豫。
不是平卿长的老，而是洛本人的确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平卿给人感觉老辣，而洛则更加飞扬不羁，身上有某种微妙的天真。
“平卿的真实年龄没有人知道，但是应该比纵天使大。”修伊解释，“他追求纵天使，主要是想和他繁衍子嗣。”
艾尔听着有点别扭，不过想一想，倒是也能想明白平卿的动机。
“当然，她本人对于纵天使也有好感。”修伊说，“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误会，耀界的人都认为纵天使已经默认同意了，平卿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本来想在蚀日议会的宴会上正式宣布联姻的，结果就在那之前三天，纵天使突然在公开场合表明了他和辰恩的关系，更主要的是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平卿——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很下不来台。”
艾尔点了点头，然后觉得不对，有点无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蚀日议长的事情是大事，我知道不算什么。”修伊淡淡，“她这两天终于又见了纵天使一面，但是估计……不太愉快，正在气头上。”
他们说着，下面平卿已经把成界嘲讽的体无完肤，然后仿佛心情好了点，懒懒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会议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蚀日议长可以这么说，但是其他人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吧。”欧文一直保持着安静，而阿尔勒开口了。
狂界感染的人不少，虽然成界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在这个关键点上，跟着落井下石成界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据我所知，平卿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离能够代表耀界还差的很远。”阿尔勒淡淡。
平卿挑眉：“所以？”
“我们现在是为了解决问题。”阿尔勒的气场很足，冷冷，“这里的大部分人应该还是有大局观的。”
恩亚终于淡淡也开口：“对于这件事情我们的了解还有限，并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助力。”
灵界的人和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什么关系，他这么说天经地义，倒并不令人惊讶。
“灵界虽然深藏不露，但是对于这件事，或多或少还应该有些了解吧。”阿尔勒淡淡说。
恩亚看向他，摇摇头：“我知道的和将军并不差太多——这个傀儡术的原型是纵天使研究出来的，我们也应该都知道。”
把火又引回了耀界身上。
平卿勾勾唇：“关于纵天使，我之前已经说了吧？你们直接找他就可以了，何必和我们较劲。”
“纵天使最近两天不见客。”成界余朔冷冷开口，“我们也正希望你们给我们一个解释呢。”
平卿冷笑了一声。她笑的时候一般都有点挑逗，这回却冷的带刺。
“纵天使为什么不见客，应该问你们自己的人吧？”
艾尔皱眉。平卿不像是说谎——难道还能是辰恩发生了什么吗？
“纵天使的感情问题是他的私人问题。”余朔冷冷，“我们是以成界使团的身份要求他出现，不能混同而论。”
“纵天使现在的确有不能见客的原因。”乐尘终于慢条斯理的开口了，“事情我们已经转达给他了，他大概明天就会出现。”
他把这句话放下了，余朔没有不依不饶的资本，只能冷冷：“事情紧急，不能如此搁置吧。”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逸楠开口，挽回了一下谈话，“成界的钥匙目前仍然失窃，调查也没有进展，我建议暂时停止其他议题的讨论，最近集中解决这两个问题。”
“这件事情嫌疑最大的是图里复兴军。”阿尔勒继续，“种子很有可能来自于西斜街，我们很快就会动手搜查。”
这回开口的却是乐尘，仍然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搜不搜查西斜街，倒不是狂界说了算的。”
阿尔勒冷漠：“如果不想合作，耀界大可以离开这里。”
乐尘挑眉：“我们自然可以离开，不过是为了帮忙才留在这里的。西斜街的保密协议是耀界的人写的，恐怕没有他的允许，各位是不能做些什么的。”
他说的很清楚，阿尔勒的表情不太好。
当年狂界在龙冥的带领下节节胜利，最后止步于耀界的空间封锁前。虽然这件事让修伊没能积攒更多的军功，对于大家族的人来说是好事，但是从整体上来说，这件事也是狂界的一个耻辱。
但是到现在，他们也不敢说自己能在法术上超过耀界，能够破解他们的阵法。
事情微微僵了一瞬，恩亚在此刻自然的开口：“不过既然各位已经在这里了，自然是已经打算帮忙了吧？”
耀界自然不能真的放弃自己的人。这回的傀儡术其实很难破解，最容易的办法就是首先找到种子的主人。
乐尘看了他一眼，淡淡：“帮忙谈不上，只不过是可以派人研究而已。”
阿尔勒语气冰冷：“如果不能拿出诚意，不如立刻离开。”
乐尘挑眉：“将军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想明白的地方——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能够打开我们的阵法？”
这句话针锋相对，就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
阿尔勒虽然沉稳谨慎，但是狂界强者的脾气还在，对于乐尘这种耀界剑士的新贵已经容忍的够了，在下一刻之间手一动，拔刀而出！
阿尔勒的刀就放在手边，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是一瞬间，刀尖就已经逼到了乐尘的面前！
乐尘的面前瞬间亮起一个防御阵，阿尔勒的刀劈开桌子劈碎了他的防御，但是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他反应，一个后仰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空翻，稳稳站在了不远处。
阿尔勒没有给他摆造型的时间，又是一刀劈来，显然没有留手，看起来是要置他于死地。
乐尘抬手格挡。他的手上似乎没有任何武器，但是阿尔勒的刀却仿佛撞上了一个透明的屏障，发出一声巨响！
乐尘的手顺着阿尔勒的刀刃滑下去，手背一翻，那透明的盾牌就随着他的动作，狠狠横扫向阿尔勒的腹部。
阿尔勒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够感觉出能量的波动，向上一跃，又是一刀劈了下来！
他在出手的一刻就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嚣张了。
耀界里面其实也有一批好战的人，可以说是一批战斗狂，对于耀界的政治文化没有什么兴趣，在法阵的研究上追求的就是“武”，战斗方式灵活多变，可以说是几界里面战斗力最强的一群人。
他们在耀界原来不受重视，在战争时期才脱颖而出，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个以无形盾牌为武器的男人。
以盾牌为武器已经够奇特了，偏偏他的盾牌还叠加了无数法阵，隐匿了形态和气息，没有人能够看到。
他本人似乎对于军事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平时并不经常出现在前线，但是他在狂界却的确很出名——因为在各种说法里，他和龙冥打成过平手。
而阿尔勒以军事策略见长，论起单纯的战力，他其实并不是西斯特家族最一流的。
对上乐尘，他并没有很高的胜算。
艾尔也感觉出来阿尔勒并没有给对方造成真正的威胁，奇怪：“不是说耀界的人不喜欢近身战斗吗？”
“乐尘不一样。”修伊淡淡，“阿尔勒不该出手的。”
“你认识他？”艾尔一愣。
“和他打过一场。”修伊简单的说，“他出手似乎又变快了。”
那边，两个人已经飞快的交了十来手。乐尘几乎是只防不攻，阿尔勒却并没有办法找到他的破绽，急躁起来。
一时间没有人阻止他们，乐尘又一次向后一跃躲过了阿尔勒的进攻，然后微微向后一闪，在阿尔勒急于追击的一瞬间，突然消失在原地！
他之前一直单靠身体在跳跃，现在突然出现了瞬移法阵，让阿尔勒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在他愣怔的片刻，乐尘已经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手中还是空空如也，但是艾尔能够猜测出，盾牌那锋利的边缘已经直直削向了阿尔勒的脖子！
艾尔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下一刻，乐尘却收回手，反手一抖，挡住了身后欧文的攻击。
这是艾尔第一次看到欧文的武器，他的武器和修伊一样平常是收起来，很符合他的性格，是一把几乎一人高的斩刀！
斩刀寒光凛凛，因为刚才乐尘太过专注于攻击阿尔勒，刀刃擦伤了他的肩头，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喂，好久不见。”欧文似笑非笑，“别总像是没看到我一样啊。”
阿尔勒被欧文救下来，知道自己这场算是输了，表情没有了刚才的冷漠，而是带着狠戾，冷冷看着欧文：“谁让你插手的。”
“虽然我们狂界的原则是可死不可败。”欧文这回说话的语气就带着点痞气了，“我觉得还是活着好，是不是？”
阿尔勒头顶青筋跳动。西斯特家里本来下一辈就有一个在名声上和龙冥齐名的战斗天才，而狂界的人几乎迷信的崇拜强者——如果他这回输给耀界的人还被欧文救了的事实传出去，那么他家主的位置就真的要动摇了。
乐尘对于狂界的政治了无兴趣，淡淡对欧文开口：“调查可以，我要和龙冥合作。”
欧文挑眉：“这我就得问将军本人了。”
因为他的确不能替修伊做决定，所以乐尘也没有再追问，而是扭头看向恩亚。
艾尔有种不好的预感。
“至于灵界，我希望能够让你们的少祭司沙耶配合调查。”
果然，乐尘如此开口了。
恩亚风轻云淡：“为什么？”
“我和少祭司一见如故。”乐尘也不知道是的确直率还是刻意为之，“想要进一步认识他。”
恩亚顿了顿，最后淡淡：“这我要和他本人商议。”
平卿懒洋洋打断乐尘的行动，嘲讽：“别在这里开空头支票，西斜街的保密，除非你以为你自己能够说服那位，否则是破解不开的。”
“纵天使也可以做到。”乐尘淡淡，“明天等到仪式结束，他自然会插手。”
平卿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艾尔一头雾水，开口：“洛真的有事？”
即便刚才那么说，他仍然以为只是托词。
修伊没有立刻回答，然后淡淡：“他的私事，现在多说无益。”
艾尔自然不觉得是修伊突然学会了尊重隐私或者失去了情报来源，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不方便说的地方，就没有追问下去。
眼看着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修伊收回了视觉的权限，艾尔眼前一晃，周围的环境又回到了那个封闭的空间里。
正如同修伊所说的，会议到最后颇为闹剧，也达成不了什么结果。
艾尔刚想说话，就看到修伊皱了皱眉头，开口：
“我再打开权限，你来看一眼。”
艾尔一愣，连忙放出感官，和刚才一样接过修伊的视野，就是微微一愣。
修伊放出去的那个东西显然在往外走的路上，在视野范围内，一个人影出现了。
兰尼斯特！
那天艾尔看到的天蓝色双眼的少年正走在花园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他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走起来没有一丝犹豫，也看起来不像是安凌所说的空间投影。
“他在往外走。”修伊低声。
艾尔浑身紧张，看着视野一路跟着少年，走到宫殿旁边的一个侧门。少年轻轻一推门，就走了出去。
这绝对不是什么过去的太子，明明就是一个活人。
修伊操作着那个东西跟的很紧，少年走出宫殿之后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他走到一个房间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图像又断掉了。
艾尔一愣，反应过来：“空间通道？”
修伊点头：“这个监控的隐蔽性虽然高，但是不能离开我太远。”
艾尔几乎是当机立断：“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修伊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异议，显然也知道少年消失的地方在哪里。他收起了那个移动空间，带着艾尔转过半个皇宫，很快来到了刚才后门的地方。
艾尔循着记忆走了几步，一转弯，就来到了刚才少年走进去的房间里。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放出感官，感受里面有没有异样。
屋子里面有人。
修伊也感觉出了这一点，两个人对视一眼，修伊刚要动作的时候，就感到里面人的气息消失了。
果然是空间通道！
但是这回他们离得足够近，修伊一下子同时打开空间通道，强行和那个残存的通道合并，艾尔紧跟着就一步踏了进去。
眼前出现的地方很昏暗，是一个很短的低矮走廊。
修伊拦了一下艾尔，自己走在前面，走到尽头，推开了一扇门。
艾尔跟着他走进门，一下子就愣住了。
后面的房间很大，里面仿佛有很多个池子，艾尔能够感受到从每个池子里面传出来的怪异的力量，还有浓重的血气。
作为灵界的人，他对于生物的气息很敏感。生气、死气，这是他从小第一个会辨认的一组气息。但是面前的气息非常的奇怪，虽然感觉血腥气很浓，但是却非生非死，仿佛一个中间的不稳定态，在缓慢的转动着。
修伊似乎也一时没有辨认出来是什么，向前一步，往池子里看了一眼，抬起手去拦艾尔。
“别看——”
但是慢了一步，艾尔已经探头了。
那是一池血肉。
说是血肉，又似乎不太确切，因为这些血肉当中孕育着一个个肉瘤，有点像是婴儿却血肉模糊也没有五官，更像是一个个异形的心脏，在血肉的池子中不断的鼓动着，还在不断发出着怪异的奇怪哭声。
艾尔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恶心的没有吐出来，打了个寒战，后退了一步，震惊：
“这是什么鬼地方！”
“应该是养殖场。”修伊似乎明白过来，解释。
“养殖场……？”艾尔困惑。
“醉里的猫夜华的蛇，潮生的鱼春庭的花。”修伊的嘴中说出了艾尔前一段时间听过的名字，“这里就是它们的养殖场。”
艾尔一瞬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修伊的意思，直到下一句解释传来，才反应过来。
“——图里人的身体体质很特殊，会根据接收到的能量而改变，但是即便如此，如果想做到比较特别的效果，仍然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修伊说，“我推测，这里就是所谓特别的手段。”
越往里走，怪异的能量和浓重的血气就越让人气短，艾尔被周围似哭似笑、如同嚎叫却又微弱颤抖着的声音搅得头脑一片混乱，虽然很想追查之前的少年去了哪里，但是身体实在是不舒服，头晕脑胀。
修伊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响动。
原来那里有一个门，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艾尔连忙拉着修伊在一个池子后面矮身躲了起来。
然而他一矮身就后悔了，原来刚才昏暗看不出来，现在蹲下来才发现，这些池子的池壁竟然都是透明的。艾尔一抬眼，就看到一个仿佛半成形的眼球一样的白色东西被血肉挤压在墙壁上，似乎在和他对视，甚至还颤了颤，里面瞳仁一样的东西缓缓的转动着。
他强压住恶心，就看见进来的人走到一边，似乎按了什么按钮，一个台子就升了起来。
尸体。
那些台子上是大量的尸体。
各种形貌的尸体，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样子，但是能看到身上带着各种伤痕，在台子上手脚交缠的堆在一起。下一刻，台子微微倾斜，上面的尸体就都滑进了血肉的池子里，发出黏腻的咕叽咕叽的声音。
艾尔再也忍不住恶心，猛的站起来。
因为那个走进来的人辨识度很高，他和修伊都认识。
那是依旧浑身蒙着黑布、一瘸一拐的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