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法则
艾尔不好再深入的问辰恩和洛的关系，也能感觉出来辰恩似乎并不想多说。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的说了一点，也包括一些他和修伊调查到的细节，辰恩听到之后愣了愣：
“成界的其他人没有事情吧？”
艾尔知道他应该尤其担心家里人，摇摇头回答：“我没听说有什么。”
辰恩点点头，没有追问。
“他们已经找过我了，蛹的解决方法自然是有的，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当然如果算上中央界本身的情况，可以说是比较严重了。”洛在旁边开口，“但是这个问题的关键，本身还是在于起源，和始作俑者的动机吧？”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明明知道我就在这里，还要使用这种方法，除非脑子太蠢。”洛坐直了一点身体，把辰恩向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否则就是别有所图。”
的确。艾尔能够感到修伊似乎也是这个想法，尤其是在他去找过千面手以后，似乎更加确认了这一点，不那么热衷于参与各界解决这个问题的商讨会议了。
他们这边说着，拍卖会已经开始开场了。
这里是露天的真实拍卖场，所以能够看到一切运作的流程。艾尔好奇的看着一件又一件的物品被拿上来，被主持人介绍，然后又被买家竞价拍走。最开始的物品价格都比较低，所以下面普通卖场抢拍的人很多，一时间叫价的按钮不断的亮起，场面非常的热闹。
拍卖品里面有比较正常的，比如说灵界能够恢复生气的向阳草，比如说耀界出品的高级隐形窃听法阵，也有比较奇怪的，比如说传说中狂界盘龙的化石粉末，还有据说能够准确追踪水流的成界海图。
艾尔嘴角抽搐的看着一个男人以高价拍下了据说能够和人互动的龙冥将军的立体影像，有点哭笑不得。
下一个收藏品是一块石头，按照主持人的说法，寄卖者并没有给出任何的说明，他们也看不出来这块石头有任何的稀奇。寄卖者只说，这块石头是有缘人得之，用处自然会显现出来。
拍卖者中的大部分人自然对这种玄幻的说法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也有小部分人看到价格不高，便干脆打算适当的出一出价。毕竟世界上怪人不少，谁知道有缘人的定义是什么，说不定其实是什么特别的宝贝。
艾尔看着那块石头，感觉到有点异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块石头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有点在意。
他正自己想着，就看到洛懒洋洋的抬手，把现在的叫价翻了个翻。
其他人本来就是凑热闹，看到有冤大头出现，自然不会跟价，这块石头就火速被洛拍了下来。
洛在面前点了两下，才扭头对艾尔开口：“送你了。”
艾尔一愣，一瞬间以为他搞错了，这句话其实是打算对辰恩说的。但是洛明显没有那么的糊涂，目光也很正常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啊。”艾尔困惑。
“无所谓。”洛漫不经心，“觉得适合你而已。”
拍卖场的人按照洛的指示，很快把东西送了上来。艾尔看洛连伸手接的意思都没有，只好抬手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
这个拍卖品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块深灰色的石头，而且只有小的卵石那么大，能够轻易的被托在手掌中心。石头的确被刻意打磨过，非常的光滑，但是无论如何感觉，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能量波动。
说不定就是普通的石头。
艾尔有点无奈。
洛看他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愉快的弯了弯眼，开口：
“算了，不逗你玩了。这种石头我曾经见过一次，应该是一种封印石。”
“封印石？”艾尔仍然很疑惑。
“据说能够封印住任何物体和法阵的能量，而且是半永久性的，表面看起来和普通的石头没有两样。”洛说，“如果我没有弄错，那这里面应该是有其他东西的。”
艾尔感到兴趣高了一点，不过想了想：“那还是你留着吧，我不好收。”
“我说了吧？封印是半永久性的，几乎没有办法解开。”洛漫不经心，“据我听说的是，在灵界有能够唯一能够融化封印石的办法。”
“……那是什么？”艾尔纠结。
“这我就不知道了。”洛一摊手，“所以说了，就是送给你玩。说不定你们圣殿会有谁感兴趣，我留着反正是没用。”
艾尔被弄得有点无奈，但是也不好推辞，最后还是把石头收了起来，放到了随身的隔离空间里。
之后的拍卖他们都是全程围观，艾尔跟着易萧转悠到了傍晚，给他们带过来的那四个小孩子买了北区的各种糖果，才慢悠悠的回了公馆。
进门就看到了沙耶，正坐在树顶上发呆。
“你不是去协助调查了吗？”艾尔问，“有进展？”
沙耶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移开。
“我在路上遇到耀界那个叫乐尘的人了。”艾尔又说，“他给了我一些礼物，让我转交给你，说是知道你喜欢乐器这些东西。”
沙耶没有风度的翻了个白眼。
乐器其实是沙耶作为少祭司的通灵媒介，而他本人是个音痴——除了几首特别需要他记住的祈福曲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用他的横笛制造奇怪的声响。
所以艾尔也不知道沙耶这个白眼，到底是给礼物的，还是给乐尘这个人的。
“你和他发生了什么吗？”他走到树下坐下，“其他人在哪儿？我还带了北区的点心。”
他一下子问了两个问题，乐尘自然的避过了其中一个，开口：“恩亚说好久没有祈灵了，在里面进行仪式。乌洛尼亚在给那几个闹腾鬼上课，尼尔和逸楠应该就在屋里。”
艾尔点点头，有点愧疚。
他毕竟是圣子侍从，恩亚的祈灵仪式向来是他帮忙准备的，最近玩的太野，连这边的事情都忘了。
艾尔把手里的礼物放下，向着里面走去。
“对了。”沙耶也不下来拿，只是在他的身后慢悠悠的说，“龙冥刚才还来消息了，说是明天来拜访。”
艾尔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点点头：“我知道。”
“你可以和他说以后不必了，灵界不流行这个。”沙耶淡淡。
“我和他说过，但是他说这样合适一点。”艾尔说，“我还以为打个招呼的确会好一点。”
沙耶低头看了一眼艾尔的表情，没有再说话。
他指的自然不是打招呼——如果龙冥只是来打招呼，那倒是无所谓。
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情使人盲目，他一直以为艾尔能够感觉出来这一点。
偏执，占有，龙冥身上的气息虽然纯正但是充满着执念。这个男人仿佛至今的一生都在争夺，在冷漠的外表下他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虽然没有恶意也并不肮脏，却站在这个世界的对立，仿佛永远不会和解。
“你知道，蒙塞家族曾经是很边缘的一个小家族。”沙耶说，“而且事实上，龙冥在那个家里也一直并不受欢迎——现在他的家人也大多很畏惧他。”
艾尔一愣，停留住脚步，犹豫了一下，扭头：“我知道他在狂界不受信任——他家里是怎么回事？”
这个回护的语气啊。沙耶有点无奈。看起来旁敲侧击可能已经迟了。
“在说龙冥？”这时候，一个人从内院走了出来。
艾尔扭头，看见来人的身份，迅速开始道歉：“对不起，恩亚，你下回要祈灵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啊。”
“我也是心血来潮。”恩亚摆摆手，“无所谓。”
他的状态似乎比前一天好了不少，整个人又回到了那种清朗的状态，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心里不舒服了。
艾尔看到恩亚的状态恢复了，自然很高兴，走过去笑着把北区的点心递给他，还拿出来一个献宝。
不过他还是跳过了易萧的事情，只说是自己找到的。
恩亚接过来，咬了一口，笑了笑，表示很好吃。
“那边也应该快下课了，拿去送给他们吧。”恩亚说。
艾尔期待的看着他：“你也一起？”
恩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心软了，点点头，和他扭头一起向着里面走去。
“刚才沙耶说了龙冥的事情？”他随口问。
艾尔摇头：“没来的及。不过说起来，他在蒙塞家过的不好吗？他不是从小就很厉害吗？”
“狂界的事情具体我不清楚。龙冥的确很早的时候就是家里的继承人了，不过这一点其实有点蹊跷。狂界的确强者为尊，但是他的大哥比他大十一岁，实力也并不弱，除非蒙塞家的人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否则当时并没有变更继承人的理由。而且正因为这么大的年龄差，很多人说龙冥其实不是对外所说的家主正统，而是身份特殊的私生子。”恩亚顿了顿，“另一方面，他的家里人的态度一直很怪异。狂界本来就亲情淡薄，但是军校的传闻里，蒙塞家族似乎对他一方面苛刻一方面漠视，到了某种狂界人都觉得异常的程度。”
他说了一段之后停下来，语气轻松了一点：“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然能够判断。只不过相关他身份和家族的事情，都还是尽量回避的为好。”
艾尔知道恩亚迟早都会知道他在狂界的高层里暴露了身份的事情，心虚的不行，只能胡乱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恩亚似乎看出来了他的心虚，又似乎没看出来。他抬手拍拍艾尔的肩，笑了笑，似乎终于恢复了过去调侃的模式：
“还是别用你的脑子思考这种事情了。连成年礼还没过完，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吧。”
艾尔作愤怒状：“等到我回去就成年了，没有区别了！”
恩亚笑笑，不以为意。他推开用作教室的房间的门，里面传来小孩子欢呼的声音。
因为恩亚恢复了正常，所以艾尔心情放松了不少，第二天长长的一觉睡醒，小孩子就跑过来告诉他，说龙冥将军已经来了。
艾尔有点混乱的爬起来，迅速换上一件浅青绿色的长袍，洗漱了一下，匆匆到了前院。他的动作不慢，修伊和恩亚尼尔的话似乎还在说，抬头对他点点头。
也许是之前想多了，艾尔看到修伊一贯的冷冰冰神情时，竟然莫名有点失望。
他不知道修伊说了些什么，试探性的看了眼对方，修伊就站起身，淡淡：
“所以我今天需要他的帮助。我会保护好他，请两位放心。”
艾尔偷眼看恩亚还有尼尔，觉得他们的表情都正常，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件事，松了口气。
他不是一个喜欢深究的性格，所以和修伊走出公馆到达传送点的时候，以后开始兴奋的考虑之后的行动了。
“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他问。
修伊点点头：“欧文做事情还算靠谱，他汇报说并没有人的出入。我打算亲自去看一看，有没有很难发现的异常。”
“那个地方具体在哪里？”艾尔问，“西斜街吗？”
修伊摇摇头：“在璧莱之南的一个聚落，这里的人一般把那里叫做淮怀，是已知的图里复兴军的一个据点。”
艾尔一愣：“你们知道图里复兴军的据点在哪里？”
“一部分。”修伊淡淡，“复兴军因为没有实际的威胁性，与其花精力清剿，不如监控着方便——当然现在看起来，可能是我们这边想当然了。”
艾尔点点头：“不过既然一直在监控，之前没有发现异常吗？”
“大体上没有。”修伊淡淡，“而且负责人不怎么靠谱，可能是漏掉了一些东西。”
说着，两个人已经从传送阵走了出来。
这回他们已经不在首都璧莱的城内，而在一个更加郊外的地方。中央界的自然环境很贫瘠，所以虽说是郊外，也只有黄绿色的杂草，更多的是一块块土色的房子。这里过去是平民生活的区域，现在也在人的视野之外，所以建筑和璧莱的很不一样，没有一点点色彩斑斓的精致感，古旧而颓乱。
修伊没有立刻前进，而是带着艾尔一拐，进入了旁边的一个屋子里。屋子里没有人，但是桌面上放着两套更加符合这里风格的长袍和斗篷，还有简单的水和食物，显然是已经准备好的。
修伊没有立刻去看那些补给，而是走到旁边，拿起一个不起眼的通讯石，接收了一下里面的信息。
“还是没有动静，里面没有人的气息。”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
“这是你的人准备的东西？”艾尔好奇的问。
修伊点点头：“还是回避一下不必要的麻烦为好。”
艾尔点点头表示了解，环顾了一下，拿起衣服，快步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他出来的时候修伊也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收拾桌子上的干粮。他之前一般穿的都是黑色，现在换了更浅的土色，没有了之前那么深的冷酷感，反倒多了一点阴郁。虽然还是很英俊，但是看起来有点奇怪。
艾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太适合这种衣服。”
修伊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正当艾尔开始觉得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才淡淡回答：“你穿什么看起来都很不错。”
艾尔被修伊的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最后只好顾左右言他：
“那个，我们走吧。”
修伊点点头，向外走去。
这里的街道不宽，有些房子里似乎能够感到人的气息，却没有人在大街上行走。艾尔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低声开口：
“就是这里和复兴军有关系？”
“啊。不过也住着一些过去的平民。”修伊说，“中央界的平民阶层人数比较多，体质没有那么奇特，相貌也没有那么好，所以在战争中虽然受到了很大的波及，却没有受到刻意的侵犯。这里的人现在一般都在璧莱普通的店铺里面做一些基础的工作，生活和过去相比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
艾尔恍然的点点头。他来到中央界以后一直和过去的贵族接触的多，平民生活的变化倒是知道的比较少。
“所以图里复兴军……大多数是贵族？”艾尔问。
“一部分是贵族，平民也有一些。”修伊说，“虽然叫做复兴军，但是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势力，基本就是地下传播消息的网络。”
说着，他在一片空地附近停住脚步：“就是这里。”
艾尔疑惑的跟着他停下脚步。
“在地下。”修伊淡淡，“能感觉到人的气息吗？”
艾尔感受了一下，摇摇头。
修伊颔首，显然也没有感觉到，于是开口：“下去看看吧。”
既然之前欧文已经做过准备，他们自然不用费心自己去探查。修伊按照得到的资料走向一个房子，推开门，就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在客厅里有一个地窖的门，拉开之后，就直接通到地下。
“这里面也没人？”艾尔皱眉，“不会在我们遇到格里之前，就已经暴露了吧？”
修伊颔首：“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那样子的话，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麻烦。”
说着，两个人走下楼梯，来到地下的空间里。
地下并没有艾尔想象的广阔，的确如同修伊所说的，更像是一个会议室，散乱的摆着一些椅子，旁边有柜子，柜子里面放着一叠叠普通的纸。
修伊走过去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纸。艾尔凑过去看，发现上面是图里文，有点气馁，却发现修伊凝神在看着，显然是能看懂。
……将军都要这么全能吗。
艾尔想着，看到修伊看完一页，又迅速的翻了翻后面的页面，然后抬起手用能量一扫，所有的纸就精确的被收拢在了一起，被收进了随身空间里面。
“说的是什么？”艾尔说。
修伊摇摇头：“看起来是很普通的账簿，回去之后仔细分析一下。”
说着，他就抬手去关柜门。
在他手碰到柜门的一瞬间，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艾尔突然感觉到修伊周身的能量猛然外放然后收束，仿佛发现了什么！
空气中的能量因为剧烈的波动而几乎显形，在震荡中每一丝成分都被放大。
艾尔突然有了一种玄妙的感觉，和那时灵体出窍的时候一样。他的身体动作先于他的想法，抬起手就挥出了一个法阵！
空中的能量瞬间显形，修伊周身亮起金色，艾尔在那转瞬即逝的一瞬间中抬手一勾，一个小范围空间就瞬间凝固，截断了其中的一段能量波动。
他收回手的时候还晕乎乎的，有点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但是仔细看的时候，他终于也发现了异常。
因为能量显形，所以在被截住的那些能量当中，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有一丝人为的残余，泛着点浅紫色的光芒，总之和修伊的能量并不吻合。
“多谢。”修伊淡淡，没有对艾尔的行动表示惊讶，显然他刚才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出的手。
那丝法阵残余极其微弱，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艾尔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是如何有那种直觉的，一边疑惑，一边更加感到了修伊感官敏锐的恐怖。
“这是什么能量？”他问。
“这种波动属于耀界的法阵。”修伊说，抬手一勾，光芒渐渐消退，但是那丝能量被他彻底保存了起来，“残余太少，判断不出来具体的法阵，但是应该是混淆法阵的一种。能量很基础但是很纯正，是霜日议会的正统手法。”
艾尔听他分析了这么多，想了想：“意思就是，这里和耀界的术师有关？”
“不能完全下定论。”修伊顿了顿，“如果和耀界有关，那么当时能够发现我们的出现，倒不在意料之外。”
艾尔颔首，觉得事情稍微串联起来了一点。
“但是图里复兴军怎么会和耀界……”他有觉得有点不对。
“复兴军的内部有不同的想法。其中想要复仇的人很多，但是也有一批人其实更加的利益至上，想要学习其他界的法术和能力，甚至有人愿意成为其他界的傀儡，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地位。”修伊淡淡，“不过至今为止，我还真的不知道有人成功和耀界联络上了。”
“如果是霜日议会的事情，他们的议长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艾尔思索。
修伊摇头：“这件事不要和霜日议会的人透露，尤其是对因图本人。”
艾尔一愣，想了想，皱眉：“你在怀疑他？”
修伊没有否认，点点头：“因图对于中央界一直兴趣不小。他的心思很深，行动几乎没有办法预测，想法也难以了解。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是一个解决这件事的好人选。”
艾尔点点头。他基本无条件的相信着修伊说的这种信息，毕竟相比于自己瞎想，明显还是听修伊的更靠谱一点。
他们又重新更加细致的检查了一遍整个房间。修伊在其他两个地方也发现了极其微弱的耀界法阵的残余，但是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艾尔感到有点头大。
本来以为是中央界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又和耀界拉上了关系。
他没有忘记他们是追着拿着成界钥匙的酷似兰尼斯特的少年而来的，但是耀界的霜日议会去偷成界的钥匙干什么？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
修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没有多再在这里停留，而是收拾干净了他们来过的痕迹，然后和艾尔重新回到了地上。
艾尔有点沮丧。
虽然不能说是一无所获，但是得到的收获只让事情更加的扑朔迷离起来。
修伊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事情明显没有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似乎又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还是保持着那种没有波动的冷静。
正在这时，通讯突然亮了起来。修伊拿起通讯符，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眉头微微扬了起来。
“计算误差，麻烦的人来了。”他放下通讯符，语速加快了一点，扭头对艾尔说，“你躲远一点，不要被误伤。”
艾尔还在愣怔，就感觉身体猛的腾空，修伊已经一抬手，一阵强悍的能量就把他送到了旁边的屋顶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修伊一甩手，那柄黑金重剑就悍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下一刻，周围就出现了剧烈的空间能量波动。艾尔反应过来，迅速用灵界的法术隐蔽了身形，就看到好几个空间通道同时打开，有狂界的军人全副武装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这完全不像是修伊之前说的没问题的样子啊。艾尔有点暴躁的心想。
面对修伊的空间通道里出现的是西斯特家的家主阿尔勒。他身上带着暴怒的气息，刀已经在手，魁梧的身材带着浓浓的煞气，满脸阴沉的看着修伊。
就在他的身后，四皇子约萨竟然也走了出来，显然事情非同小可。
修伊拎着黑金重剑，倒是没有立刻动，就是淡淡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他们说话。
“龙冥，你这回的动作有点过分了。”阿尔勒声音冰冷。
“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修伊似乎已经知道他为何而来，态度镇定。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够得偿所愿吗！”阿尔勒怒吼，“你以为你被尊崇为战神，所有人就不知道你的心思了吗？”
修伊仍然回答的很简练：“我的心思，知道也无妨。”
“龙冥。”约萨皱眉，“属于齐塞家族的眠龙的钥匙，是不是在你身上？”
修伊也没有否认，淡淡回答：“是。”
阿尔勒被他气得几乎怒发冲冠：“你居然敢承认？”
修伊面色不变：“瑟洛尔将军身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我的人收管了。”
约萨心情显然很不好，冷笑一声：“你不是适合偷换概念的人。交出来吧，具体回狂界再处理。”
艾尔皱眉，觉得事情的确很不好了。
但是修伊仍然没有慌乱，而是抬手，从抬手一按腰带上的一个机关，手中就多了一面令牌。
令牌是纯正的漆黑，泛着冰冷的光芒。离得太远看不太清，但是艾尔感觉轮廓看起来像是一条盘着的龙。
阿尔勒和约萨的目光都是一凛，显然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钥匙。
“四皇子，没有你的血脉和许可，我是不可能使用这把钥匙的，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的把它收回去。”修伊淡淡地说，“我暂时持有它，只是因为我是这个使团所有人里，唯一能够持有它的人。”
“别废话！”阿尔勒冷笑，“我们都知道，你看起来沉默寡言，实际上擅长鼓动人心——但是龙冥，别忘了，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鼓动人心？”修伊的表情有了点变化，那不是笑，但是也不再是冷漠，而更像是一种挑衅的嘲讽，“西斯特将军，是不是代表狂界代表多了，你已经忘记了狂界的本名，莱尔尼亚？”
他的表情变回了冷漠。
“在莱尔尼亚从来没有人心，有的只是力量。”
“力量即法则，胜者为正义。”
他的声音冰冷，仿佛一把把尖刀，一下下割过听者的耳膜。
“阿尔勒.西斯特，你带领家族重臣策划谋反，这件事情由我查证，你没有找错人——如果到此为止的话，这件事其实和你我个人无关。但是就在刚才，你对我进行了不实的诬陷和直接的污蔑，所以我要求发起决斗，捍卫自身。”
“虽然我们目前不在莱尔妮亚，但是依据法则，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阿尔勒死死盯着修伊，仿佛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做，脸色极端难看。
修伊没有理会他，而是抬手一抛，那面漆黑的令牌就稳稳的浮在了头顶的高空！
他手中的黑金重剑微微一转，身上亮起炫目的金色光芒，身上土色的长袍一下子燃烧起来，换成了包裹全身的黑金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而他的语调仍然平静：
“眠龙勿扰。既然来了，就做好觉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