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离瑕
房屋的周围并没有设置障碍。
艾尔出来之后才发现这就是上回他们来过的复兴军的地域，一座普通的二层小楼里，不得不说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我送你会公馆吗？”修伊问，“那边还在开会，不能陪你了。”
艾尔才意识到修伊还有会议在身，惊讶：“你从会晤里出来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无妨。”修伊淡淡，“你身上有我的通讯符，如果有什么剧烈的能量波动，我会知道。”
艾尔笑笑：“感觉和监视一样。”
修伊顿了顿，淡淡：“我并不是一个随性的人，已经习惯这样了。”
艾尔一愣，随意明白了他的隐含意思，笑了起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挺神奇的——之后等你有时间，可以仔细和我说说你的通讯符还可以干什么。”
修伊点点头，抬手打开了空间通道。
空间通道直接开到了灵界公馆的附近，艾尔再三保证了自己没事，把修伊先送走了。
他站在那里，沉思了片刻。
自称兰尼斯特的少年绑架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是他自己，还是说其实是修伊？最后他听到的那句传话又是什么意思？这回也和眠龙有关吗？眠龙真的是那么厉害的东西吗？
还有那个少年的身份——艾尔还是一头雾水。
他一边往灵界的公馆走一边想，推开公馆的大门，走进院子，一愣。
桌子旁边坐着两个客人。
纵天使和辰恩。
灵界的其他人都去会晤了，乌尔妮亚还在，坐在旁边。作为学者的她话不多，并不善于和人场面交流，艾尔能够看出来她有一点点局促。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疑惑：“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过来做客啊。”洛微微一笑，“有几天没有见了。”
艾尔下意识的去看辰恩，发现他的气色的确已经稳定了，但是脸色没有了以前的红润，而是一种更加近似于白玉的感觉。
辰恩看到他，更加浅色的嘴唇勾勾、笑了笑：
“正好你也不用参加会晤，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吧？”
艾尔摇摇头，坐下：“不会。”
他有点好奇两个人为什么过来——洛虽然说只是单纯来看看，但是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可惜以现在的情况，他也不可能问出来。
说着，后面的院子里探出四个脑袋，好奇的往这边看。
艾尔知道乌尔妮亚是担心纵天使口碑的危险性，没有让几个小孩子出来。他倒是觉得无所谓，对四个小孩子招招手，几个小家伙就欢呼一声，冲了过来。
即便年纪不大，最近对于纵天使也是相当的如雷贯耳。小孩子心性不怎么懂危险和担忧，只是觉得好奇。
果然过来，虽然一个个礼貌的打招呼，眼睛还是忽闪忽闪的乱看。
辰恩似乎是个喜欢小孩子的性格，表情柔和了一点，和几个小孩子打招呼，还拿了随身带的糖果，送给他们吃。
洛倒是意外对这种事情似乎并不介意，坐在旁边，手搭在茶杯的边缘，也垂眼看着那些孩子。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问着辰恩“听说成界没有森林，是真的吗”“哥哥是王子吗”“哥哥你的糖是在哪里买的”诸如此类的问题，对于洛还有点拘谨，只是偷眼看着。
艾尔看辰恩的表情放松了一点，也高兴了一点，扭头看着洛。
“最近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洛悠悠道。
艾尔顿了顿，含糊其辞：“好玩的事情挺多的，每天都有。”
“听说龙冥的手下和安凌冲突了。”洛果然淡淡开口，“龙冥和你当时也在场吧？”
艾尔知道瞒不过他，点点头：“我是碰巧。”
洛挑眉，笑笑：“谁知道呢。安凌那家伙疯疯癫癫的，谁知道在想什么。”
作为和安凌口碑相近的纵天使说对方疯疯癫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艾尔无奈的觉得洛大概是真的和安凌的关系不好，但是又觉得他话里有话，只不过一时想不明白。
“不说这个了，我对他也没什么兴趣。”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今天过来其实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情的。”
艾尔一愣：“什么事情？”
“还记得傀儡种子吗？”洛说，“虽然说你们肯定有自己的解决方法——”
他抬手，随意一指一个小孩子。
“但是不提高警惕还是不行的。”
艾尔皱眉，顺着洛的目光看向那个女孩。
傀儡种子最开始是在拍卖场东斜街这样的地方流行起来的，理论上来说和这些孩子不应该有任何关系。但是洛并不像是有其他的暗示，而是在就事论事。艾尔干脆拉住那个孩子，放出感官，和她的身体些微接触。
一接触，艾尔立刻脸色凝重了。
乌尔妮亚看他的脸色变了，也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有问题吗？”
艾尔点点头，抬起手把其他三个孩子也叫了过来，一个个检查了一遍，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
四个孩子，身体里或多或少都有他当时看到的蛹的症状。症状倒是不重，不用太过的担心，但是这个事实本身实在是很让人在意。
艾尔皱眉抬头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过来提醒而已。”洛勾勾唇，“昨天辰恩的身体有点不对，我着手调查了一下这件事，发现现在中央界的感染已经扩散了。”
“扩散？”艾尔一愣，“不是已经有解决方法了吗？”
“不是指我们。”洛挑眉，“当时谁可都没有提过治疗中央界人的事情吧？”
艾尔皱眉：“所以说扩散是指在……”
“在中央界的平民之间。”洛说，“种子已经从黑暗的地方扩展到了日光之下。我昨天简单的研究了一下，发现中央界平民已经大量感染了——不如说，我就没有发现一个非感染者。”
艾尔吓了一跳：“没有？这怎么可能？”
“人为传播。”洛淡淡，“有些人的别有用心吧。”
艾尔皱眉：“图里复兴军的人吗？”
洛耸肩，倒是很无所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现在中央界的感染者数量这么多，虽然不至于构成威胁，却相当的防不胜防，也算是危险。”
艾尔点头：“的确。”
灵界的人自己对身体有感知，不太容易被影响，感染了也会立刻发现。但是小孩子的能力还没有那么强，被感染了也不知道，才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所谓的种子——”他想了想，“到底是什么感染渠道？”
“体液交流为主，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似乎这种种子通过密切接触也可以传播。”洛笑笑，“改造的还不错。”
艾尔皱眉：“这件事情还是要通知一下各个使团。”
“不必担心，已经有其他人发现这件事了。”洛淡淡，“事实上，现在他们就在讨论这个，我才过来躲清闲了。”
艾尔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追问：“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吗？”
“千面手曾经参加过这个种子的改造。”洛漫不经心，“虽然他拒绝透露细节，但是他改造过的另外一个高级傀儡整体——就是那只猫——在我们手里。我可以追踪他的能量，而因为他是改造者之一，我应该能够通过他的能量流通渠道，得到操纵这种种子的权限。”
艾尔搞不太明白具体的原理，想了想：“……意思就是你能控制他们？”
“大概吧。”洛随意点点头，“不过略微有点麻烦。”
说着，艾尔的通讯突然亮了起来。艾尔感到是尼尔的能量，对洛和辰恩道了声歉，站起身。
“纵天使在公馆？”尼尔问。
艾尔一愣，点点头：“啊……啊，他说过来串门。”
“这边找他稍微有点事情。”尼尔说，“你能说服他出一下面吗？”
艾尔觉得自己必然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的，但是洛已经在不远处自己开口了：“是找我的吗？”
艾尔扭头，点点头：“他们说想让你出面。”
“算了。”纵天使兴趣缺缺的坐直身体，扭头对辰恩笑笑，“还是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吧。”
说着，从手中拿出了一个投影石，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乌尔妮亚对艾尔使了个眼色，站在身，把眼巴巴等着看热闹的小孩子们赶到了后院。
艾尔自己也稍微回避了一下，让自己不至于被圈进画面范围里，又能够看到在发生什么。
投影石里面显示出了中央皇宫的影像，还是中央会议厅，各界的代表换了一下，但是基本都是那些熟面孔了。
洛靠在桌子上，斜身靠着辰恩，嘲讽道：“你们还真是能打扰人。”
乌奈——那个娃娃脸的术师代表——看过来，好脾气的开口：“纵天使大人，这件事情你最熟悉，我们只是单纯的需要一点你的意见而已。”
“你说蛹已经蔓延到了整个中央界的平民身上，是真的吗？”逸楠也认真的问。
虽然他的态度和之前没有变化，但是事实上，纵天使去灵界的公馆或多或少让人有点意外，现在估计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揣测纵天使和灵界之间具体的关系了。
“中央界我不知道，但是璧莱的确如此。”洛也的确还算是给面子的回答，“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蔓延开来，也算是一个高手干的事情了。”
当然，这也和没有人关心中央界平民的死活有很大的关系。
本来觉得对于中央界的感染者采取放置的态度就可以了，没想到幕后的人仿佛知道这一点，让事情愈演愈烈起来。
“这件事情还是重视一下为好。”逸楠点点头，“如果有追根溯源的办法是最好的。”
“这不容易。”洛淡淡，“灵界的感知法倒是可以试一试，如果是单纯的法术对应，即便是我也会觉得棘手。”
“的确。”乌奈同意，“傀儡的法术复杂，逆向追踪尤其是。”
“关键是对方的目的吧。”狂界的林格纳家族代表、德约.林格纳开口了，“让所有中央界的人都感染蛹，是想操纵所有人发起战争吗？”
“战争未免是太过粗暴的说法。”乌奈微笑，“傀儡是一种复杂的法术，肯定有其用意。”
德约挑眉：“耀界的意见是？”
“我更倾向于是一种示威。”乌奈说，“不一定是挑起战争，而是在其他方面阻碍会议的进行。”
德约冷冷：“这种说法也太笼统了吧？”
说着说着，火药味又浓了起来。
“所以？”洛淡淡开口打断，兴趣缺缺，“结论是什么？我没有兴趣听你们浪费时间。”
“按照纵天使的方法，解除这种蛹到底需要多大的精力？”逸楠作为调查组的负责人之一，频频开口。
“不算困难。”洛随意，“但是也不算简单。”
意思大概就是，没有哪一界会那么的舍己为人。
“据说纵天使能够找到方法操纵被傀儡感染的人，是真的吗？”逸楠追问。
“不是不行，但是没有兴趣。”洛回答的简单。
“纵天使不必事事都是这个态度吧。”德约开口讽刺。他身边坐的就是修伊，倒是一直没有什么话，只是单纯坐在那里，仿佛在沉思。
“这是我的一贯态度。”洛轻笑，“而且按照狂界的风格，还是把感染者全部清理掉更符合你们的做派吧？”
“彼此彼此。”德约冷冷，“但是既然璧莱的平民贱民几乎全部感染，那么这件事很明显不是单纯清理能够了事的。何况清理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能找出幕后主使，还会掀起其他的波澜。”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也算是就事论事。
“清理也未尝不可——”耀界那边，乐尘风轻云淡的开口了，“作为一种手段。对方埋下这些傀儡，肯定不希望轻易失去他们的利用价值。不管他的意图是什么，如果遭到威胁，总归是要动作的。”
逸楠皱了皱眉：“但是这件事牵涉的无辜者甚众，我们不知道对方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轻易牺牲中央界的平民并不可取。”
灵界说这种话在其他人的意料之中，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之前德约和乐尘的说法并不是完全不可取。对被感染者大规模动手处理，不管幕后主使是什么目的，总归需要有某种应对的动作，而一旦动作，就不可能完美的隐藏行迹。
但是且不说这个方法又会招来中央界的多少怨恨，各界之间，也没有人会想承担刽子手的职责。
“即便我们想要高风亮节，但是对方在暗处，又善于隐藏。”德约淡淡继续，说的话倒是很直白，“刚才我的人已经把图里复兴军的人带来了一部分，虽然里面不像是有知情者的样子，至少那他们开刀试试，先排除这个可能性。”
狂界在中央界驻扎着有军队，而且一直也在监视着图里复兴军的活动，现在捉一些人过来，的确是容易的。
但是艾尔知道，所谓图里复兴军最难缠的部分并不是这些能够被捉住的部分。
或者说，即便这件事的幕后黑手真的是图里复兴军，那些人又会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吗？
艾尔有这个疑惑，其他人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
乌奈笑了起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扩散傀儡种子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估计对于能被将军抓住的乌合之众并没有什么兴趣。”
德约冷笑：“总比耀界自上到下的推三阻四要好。”
“现在还是专心解决问题为好。”逸楠出来打圆场，“刚才德约将军说的有道理，目前一个需要想明白的重要问题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费尽心力的把傀儡种子散布出去，但是到现在也迟迟没有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在等。”修伊终于开口了。
乐尘自然而然的接过了他的话：“等什么？”
“等我们的动作。”修伊说，“有些事情，只有我们做出一定举动之后，他们才好动作。也就是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布局——甚至我们发现这件事本身，很有可能也是整个布局的一部分。”
这种阴谋论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在座有很多人都微微皱起眉头，考虑起这种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对方的确藏的很深。
“我们的举动——”乐尘却不依不饶，“比如说？”
“对方等待的、敢于等待的，肯定是我们更有可能做出的那部分举动。”修伊说，“比如说对中央界状况的放置，比如说通过清理平民来威胁幕后的人动作。简而言之，在座最多人想过的方案，就是对方最有可能在等待的动作。或者说，在座的人想过的方案肯定会有的共同点，就是对方等待的有价值的那个点。”
他顿了顿。
“但是最后这层关系，还得等到对方的下一个动作才能看清。”
“如果对方一直没有动作呢？”逸楠问。
“这件事针对会晤的可能性很高，而会晤时间短暂——”修伊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皱了皱眉头，“对方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
“所以说等待对于我们是有利的。”乐尘勾勾唇跟上。
“可以这么说。”修伊回答，“关键就在于——”
他说到这里，话突然被大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
其他界的人很多习惯开空间通道出场，会这么礼貌敲门的，一般是图里议会的人。
果然，议长安蒲推开门，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继而更加战战兢兢的开口：
“有一个人刚刚联系了我们——说是想要参加会议。”
乌奈挑挑眉：“什么人？”
“自称是图里复兴军的人。”安蒲紧张的回答，“他还说——他能够帮助各位打破现在的僵局。”
会议室诡异的沉默了一秒。
图里复兴军的存在大家都知道，但是在这之前，并没有人特别的把这个组织当回事。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顶着图里复兴军的身份，举动如此的大胆，做出了中央界人几乎不会做出的直白冲撞行为，或多或少让人的兴趣燃烧了起来。
在另一边，洛显然也有点兴趣，稍微认真了一点，撑头看着剧情的发展。。
艾尔也觉得有点神奇，并且不自觉地胡思乱想。
——能够打破现在的僵局，指的是什么？
——图里复兴军难道其实并不想修伊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松散的情报组织，而是一个真正有组织的军队一般的存在？
——这个人和他们之前追踪的和霜日议会有联系的复兴军有关系吗？
——说起来，有可能是那个自称是兰尼斯特的少年吗？
他紧张的看着画面，就看到沉默之后，逸楠开口：“请他进来，各位没有意见吧。”
在所有人的默认下，安蒲连忙让开了门。
过了两秒，一阵空间波动，对方竟然是直接开启了空间通道出现，刚才的引荐显然只是表面功夫的客气。
来人穿着过去图里贵族风格的潇洒服饰，却不是过去图里流行的那种明亮色彩，而是非常纯粹的黑色，勾勒出颀长的身形。
艾尔松了一口气。
来者并不是艾尔见过的金发少年，而是一个黑发青年。他的身材高挑匀称，却也带着很有中央界人特征的那种微妙的纤细感。
他的相貌是某种阴柔的俊美，黑发黑眼，衬托的皮肤更加的白皙，眉眼之间是一种极端精致的姣好——事实上，这种精致的姣好经常出现在东斜街的商品身上，在这种青年身上变得更加的潇洒清爽，却从另外一个角度被发挥到了极致。
外貌、能量、打扮，从各方面看起来，的确是一个纯正的图里人。
这也就让他淡定的态度更加的让人好奇。
毕竟在被入侵的惨剧发生以后，图里人对于其他界人的态度当中或多或少混合着某种憎恨或者畏惧，很少有这种这么坦然的平静。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个青年没有慌张，在寂静中开门见山的开口：
“打扰诸位的会议了。我是图里复兴军的代表，今天为了和各位谈判而来。”
谈判这个词一出，有不少人都挑了挑眉。
中央界应该是最知道强权即正义的地方，也是最知道谈判的无用性的地方。现在这么说，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嘲讽。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算负责的逸楠开口了：“谈判的具体内容是？”
“我这回前来有两个要求。”青年说，“一，释放你们扣押的复兴军人质；二，出手帮忙，解开目前所有被感染的图里人身上的傀儡术。相对的，作为交换，我们可以配合你们调查傀儡术的始作俑者，并且将成界空间壁垒的钥匙归还给你们。”
所有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且不说青年真实的身份到底如何确定，他说的话首先就带着很多问题。
第一，这两个要求并不轻，比较中央界向来的做派，青年说的未免有点太过的理直气壮，以至于有点异样。
第二，他的话暗示着傀儡术和图里复兴军没有关系，甚至有冲突。这就意味着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一直以来隐没在阴影中的一个存在。
第三，他还说明，复兴军和一直没有进展的、成界钥匙的失窃有关系。但是与此同时，成界钥匙的丢失和侍者被傀儡术控制在宴会上发动的袭击是同一个时间发生的事情，如果说这两件事情一个和复兴军有关一个和复兴军无关，并不是同一股势力所为，那么未免也太过巧合。
在这种异样和矛盾中，一时间并没有人立刻回答。
最开始交谈的逸楠也在思考的时候，修伊淡淡开口了，说的却是另外一个话题：
“如果是谈判的话，先解释一下你身上的通讯石吧。”
会议室里又有人一愣，不过也有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了，青年身上有通讯石的波动，显然是在转播着这里发生的一举一动。
不过修伊突然特别指出这一点，很多人倒是没有想到，因为比这重要的问题显然还有不少。
青年仍然是平静的看着修伊，姣好的面容没有什么变化，淡淡：“考虑到现在的实力对比，我觉得一点自保措施还是必须的。”
“你的通讯石联通的是外界。”修伊淡淡指出，“而且不是仅仅联通一个通讯石，而是联通了璧莱街头大量的投影装置。”
这回连灵界的人都皱了皱眉。
联通街头的投影装置基本上就意味着全璧莱直播，这种表演闹剧一样的事情他们自然没有兴趣。
“我们的谈话只和有关人士有关。”逸楠说，“我们可以签订协议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还是请你停止对于外界的投影。”
“那就恕不能从命了。”青年说着，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甚至还带着点精致的酒窝。
他果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通讯石，放在了手掌上，清晰的开口：
“——除非我们的和谈以暴力开始。”
艾尔睁大了眼睛。
青年在挑衅。
对方的表情动作表达这一点表达的太过清楚，连对这种事情不敏感的艾尔都轻易看了出来。
但是——一个图里人，走进这个会议，不仅没有任何的收敛，还在拿武力值挑衅？
这也太异常了。
图里人虽然法术天赋的确公认的不错，从当时的惨剧开始，也一直在缓慢的恢复进步，但是毕竟不是擅长战斗的族群。而这个房间里坐着狂界的上将军耀界的高级剑士灵界的圣殿祭司，不要说是一个看起来就很纤细的图里人，就是真正的强者，也需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再说出这种话。
他说完这话，一时间会议室里陷入了完全的寂静。
很多人的反应和艾尔很像，先是惊讶，这种惊讶的情感反而盖过了对于挑衅的反应，让大部分人陷入了无言的状态中。
终于，在寂静中，一个人动了起来。
乐尘。
耀界的战斗狂毕竟名副其实，乐尘并没有多话，而是直接出手！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感到了一股无比凌厉而强大的能量掀了起来，乐尘一抬手，无形的盾牌祭出，锋利的边缘如同闪电，直直的袭向黑衣青年，竟然没有一点试探的意思，而是一击致命！
然而几乎是同时，青年也动作了起来。
他猛地抬手，通讯石就脱手向空中飞去。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如同游龙一般，手上瞬间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透光的黑色长剑，单手一挥，和乐尘的攻击猛然相撞！
空中发出剧烈的撞击声，然后是能量相撞带来的连环爆炸。
空气在震颤爆裂，青年脚下的石头地面瞬间龟裂出放射性的裂纹，昭示着这次撞击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但是青年没有后退也没有弯腰，出手如电，单手握剑、稳稳举起，看似纤细的身形竟然没有一丝颤动！
乐尘认真的一击，竟然被青年看似轻松的完美挡了下来。
乐尘的动作很平稳，没有惊讶也没有停顿，手里一个转动，锋利的刀锋就在下一刻直直削向了青年的面孔！
青年一个下腰，身材带着舞蹈一般的柔软，在空中一个轻盈的翻身，竟然直接近身格斗、一脚踢在乐尘的手腕上，结结实实的挡回了他的攻击。与此同时，他的手臂如同大雁翅膀般划出一个弧度，黑色的长剑顺着翻身的姿态向上挑起，一瞬间直袭乐尘的咽喉！
乐尘被迫一跃向后，才躲过了这刁钻的一击！
青年的剑风扫过乐尘的身前，在天花板上猛然削出了一个深深的缺口，大块的坚硬石料直直的砸落了下来，显示出刚才优美的一击带着怎样暴力的力量。
与此同时，通讯石落了下来，青年抬起手，重新稳稳的将能量石接住。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变故。
乐尘倒是笑了起来，这回是发自内心的舒朗笑容。
“果然没有判断错。我是炎日议会剑士，乐尘.锋。”他手横在身前，行了一个承认对手之后才有的标准剑士礼，“你也报上名来吧。”
“离瑕。”青年和他对视，轻轻一抖手中的剑，“我只为谈判而来，并不想挑起争端，还请大人见谅了。”
但是谁都知道，他绝对是刻意挑起的这一回合交手。
目的不明，但是有一点很明确——
来者不善。